老姑他们这次回来,商量着把林涵美带到他们家去上学。
老姑对林涵美说:“我就像你妈似的。”林涵美心眼很实,以为她真能像妈似的呢。林涵美因为从小没有母亲,所以对母爱很渴望。
对这件事,爸爸却不太同意,认为老姑不太靠谱。爸爸是了解老姑的,老姑虽然干活很能干,可是嘴却不好,哇啦哇啦一天啥都说。林涵美是爸爸最爱的孩子,不放心放到她身边去。
而且听说老姑父的弟弟不务正业,是个混子。爸爸更加不放心。可是林涵美的心已经被老姑说活了,惦记着去。
老姑和老姑父没来之前,林涵美家又过了好一段没油的日子。虽然秋天白菜什么的卖了钱,爸爸也舍不得买油。老姑他们来了,爸爸才去买了二斤豆油。还买了点儿沙丁鱼。
老姑和老姑父去三姑家串门,回林涵美家时把三姑家的大表姐领到林涵美家。大表姐已经不上学好几年了,二年级还没念完就不念了。现在就在家里帮着家里干活,听说大表姐很能干。
大姨给林涵美那大半瓶洗发香波早就使没了,可瓶子林涵美还没舍得扔。瓶子上带一幅商标画,是一幅不大的小画,大表姐来了之后给揭了下来。当时林涵美在上学,没在家。回来知道后,林涵美还有点儿生气了。老姑哄林涵美,把她哄好了。
大表姐来,三姑父给了她十块钱。有时爸爸叫林涵美去后院的顾大秋家买什么东西,大表姐也跟着林涵美一起去。林涵美买完了爸爸让买的东西,大表姐就说,她来的时候,她爸给了她十块钱,她俩可以买点儿吃的。林涵美真羡慕:她爸爸一下子给了她那么多钱。当时十块钱在一个小孩眼里正经不少钱呢。然后大表姐又说:“老妹,我不会算账,你算算找的钱对不对。”大表姐现在大了,已经不欺负林涵美了,而且和林涵美很要好。
过了几天,到了奶奶的百天。就是奶奶死了一百天。
三姑家和四姑家之前一起出钱给奶奶用纸扎了一个老牛,准备奶奶百天这天烧给奶奶。
这天林涵美放假,也跟着大家去给奶奶烧百天。
用牛车拉着那个纸扎的牛,大人们让林涵美坐在牛车上把着点那个纸扎的牛,防止它掉下去。其他人在牛车后跟着走。
看到这个纸扎的牛,林涵美就想到了奶奶,于是流了泪,林涵美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,就流了一路的泪。
事后老姑对老姑父夸林涵美说:“你看给她奶烧百天,涵美哭一道。孙小美咋地没咋地。”
给奶奶烧完百天,趁着大家都在,老姑就说:“这回咱们就把大哥的家拆了吧。涵美上我家念书,涵洋上我四姐家念书。大哥就上省城和老弟做买卖去吧。”大家都表示同意。
爸爸说如果林涵美走,他就也得走;如果林涵美不走,他就留在家里种地。
老姑那段时间总是炫耀她家那如何如何好,她做饭怎么怎么好吃,以及她会对林涵美如何如何好。林涵美就心向往之。
在这之前,林涵美还没去过老姑家。有一年暑假,林涵美忽然不想去大姨家了。于是爸爸打算带林涵美去老姑家,可是因为那年夏天总下雨,不通车了,林涵美和爸爸在车站等了很久也没有车,只好又回家去。
哥哥之前跟爸爸去过老姑家一次。
老姑和老姑父去了大姑家串门。爸爸就对林涵美说:“老儿子呀,你别去你老姑家。”
哥哥也说:“他们家没有啥好的。就有一个破白家具还有一个破电视,再就没什么了。”一听说有白家具和电视,林涵美更想去了。
老姑和老姑父从大姑家回来,老姑还是鼓动林涵美去她家。林涵美也更加想去。
爸爸见林涵美执意要去,就对老姑说:“涵美非得要去,就让她去看看去,要是不让她去,她该上火了。去了要是不行,你再给我送回来。”老姑答应了。爸爸又叮嘱老姑不要当着孩子的面啥都说,老姑就说:“我不能当着孩子面啥都说。”爸爸说还有单老三,让老姑提防着点儿。单老三就是老姑父的弟弟。老姑说:“单老三走了,上大连了。平时也不回来。要是单老三不走我也不能让涵美去。”
于是这学期考完期末试,还没有听成绩,林涵美就和老姑、老姑父去了他们家。
走的那天,爸爸送林涵美他们去车站。车站在十多里外。大家是走着去的。哥哥这时还没有放寒假,也推着自行车走着送他们。
走到林涵美家院墙外,老姑突然说:“涵美,要不你别跟我们去了。”可林涵美已经收不回心了,非得跟着去。
在路上,爸爸还劝林涵美不要去。无奈,林涵美铁了心,非去不可。
车站在乡上还要往东好几里路的地方,到了乡上,老姑他们让哥哥去上学,哥哥不听,非得跟着走去了车站。到了车站,车还没来,哥哥才骑上自行车折回去上学了。
走的这天早上,老姑给了哥哥五十块钱,哥哥很感动,所以一直跟着送。
在车站,爸爸还是劝林涵美和自己回去。林涵美不同意。爸爸偷偷给了林涵美二十块钱,让林涵美留着自己花。
车都来了,爸爸却紧紧地搂住林涵美的肩膀不想让林涵美上车。对她说:“老儿子呀,别去了,跟爸回家吧。”可林涵美还是不同意,使劲挣开爸爸,跑到车上去。回头一看爸爸,爸爸站在车门外,正恋恋不舍地看着自己。
林涵美以前一直都很听爸爸的话,如果扎耳朵眼算自己第一次违抗爸爸,那么这才是第二次。
在客车上买票的时候,老姑零钱不够了,林涵美就说:“我这儿有钱。”老姑父还说:“都告诉你爸了,不用拿钱,不用拿钱的。给你拿多少钱哪?”林涵美说:“就拿二十块钱。”后来老姑、老姑父没用林涵美的钱买票。
在车上,老姑父对老姑说:“涵美这是铁了心要来,要不大哥真舍不得让她来。”老姑说:“那可不咋的。”老姑是说真是那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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